秀秀

手残文手,遍地是坑。
不支持转载,谢谢。

【菊耀极东日合集】春树暮云企划(一)

言久今天也要很充实:

企划出来了!!!

玫哥/不与王八论长短:

诸位好,这里是一个菊耀向极东日合集——“春树暮云”的宣传。


  
熟悉并且喜爱菊耀这对cp的同好应该都在脑海中描摹过两人的点点滴滴。而“春树暮云”作为一个同样由菊耀同好所制作的合集,虽不敢说艳惊四座,但我们敢骄傲地承认它是参与了合集企划的每一位文手画手的心血。
  
这个合集名为“春树暮云”,暗喻着菊耀两人之间的情感正如遥相呼应且彼此不忘的春树暮云一般,缠绕缱绻,虽有风浪迭起但始终未曾断绝。从唐朝的竹林初见到现代的复杂感情,走过几个千年的深深足迹,是你我眼中所见最美的风景。
  
而这个合集,正试图以微小的力量还原这份美好,让它得以被更多的同好再次认识。
  
通向竹林的小径已悄然出现,那么,您愿意来与我们一起分享这片独一无二的风景吗?

  

 

  

春树暮云企划序言by长无夏
代发人 玫哥
作品均为菊耀向,感谢您的阅读

  

 

  

 

  

by:秀秀/堪笑楚江 @某秀不吃药 

鹿门期
午后的阳光穿过庭院内茂密的青竹,在青翠的碧叶之间摇曳着、跳跃着,在狭小的房舍前投下一片细密且斑驳的纤影,偶尔有几缕阳光调皮地钻进房舍并未掩闭的窗,给稍稍有些昏暗的室内带来了些许光亮。
本田菊抬起左手稍稍遮挡在眼前,想要避开阳光的刺激,却将右手里握着的书稿摊开在身侧,缓缓阖上了双眼。
暖融的阳光落在他淡青的朴素衣衫上,晕开一片莹白,空气里只有清淡的竹香和轻轻浮动着的微小尘埃。
还有,书稿之中,字里行间氤氲出的,书墨的温润气息。
本田菊的呼吸逐渐均匀,也不知是因为最近几日的疲惫,还是因为午后的阳光总是散发着一种温暖的气息,在其包围之中,相当容易的,便入了一段令人沉醉的迷梦。
他沉静的睡着,却不知便在此时此地,手边的书页上悄然漫延出些许缥缈的烟气,勾勒出一个纤瘦的轮廓。
一个身着赤色衣衫的少年悄悄卧在本田菊的身侧,纤细白皙的手托住精致的脸庞,被束在身后的墨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摇了一摇,琥珀色的眼眸里盈满笑意。
有趣的家伙呢。他一边说着一边笑起来,眉眼弯弯。
小憩半刻,本田菊轻轻睁开双眼,自闲适惬意的气氛之中脱离。
真是有些懈怠了呢,他揉了揉双眼,结束了刚刚苏醒之后的片刻迷茫,顺手拿起身侧已经阅读将至结尾的书稿,却见纸页的末端,多出了一行不属于他的清秀字迹。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

啊啊,这样的事情可不多见。
王耀抱膝坐在书柜顶上,饶有兴味的看着坐在书桌前忙碌的日本青年,随手拨了拨鬓边的碎发,随后唇角勾起。
青年握着钢笔,笔尖堪堪停留在纸面,笔的主人却是陷入了一种深沉的思绪当中,漆黑的瞳仁里满是专注和沉静。
或许是过于专注了,笔尖不自觉的随着手腕摆动的弧度在纸面之上起起落落,顷刻之间,便在洁白的纸面上绽放出几朵暗色的花。
这大约是使迷失在思绪之中的青年苏醒过来的契机,他似乎是惊了一下,随后无奈的笑了笑,随后放下手中的笔,将染上墨迹的纸张揉成一个纸团,推到书桌的角落,用另一张空白的纸页,勾起了几个字符。
阳光之下,一切都显得那样的绚烂,暗色的书桌、封面朴素的书籍,还有青年身上淡青的衣衫,无一不被阳光笼罩上一层淡金色的光影。
啊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王耀托住自己的脸颊,像个猫儿一样坐在书柜顶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本田菊忙碌着的背影。
而青年似乎感受到了身后那道兴味盎然的目光,稍稍偏了头,沉静深邃的眼眸就这样对上了王耀的目光。
漆黑和琥珀色的瞳眸相对,都在对方的清明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随后笑意便渐渐染上青年的平静无波的眼眸。
相当突兀,却又似乎不是。
阳光在他们脚下蔓延,点亮了他们的眼眸,似乎,也温暖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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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柜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少年。
本田菊微微笑了,这大概是一个相当有趣的怪谈,说不定可以在和朋友玩百物语的时候讲一讲。
他却并不害怕,反而直起脊背,转过身去细细打量着他。
少年穿着赤红的衣衫,墨色长发束在身后,五官明朗且清秀,脸庞白皙细腻,若有若无的泛起剔透的光泽。
而最吸引人的便是那双眼睛,琥珀色的瞳眸,安静却明亮,不染尘埃。或许,就连那遥远北陆上矗立着的,用万千琥珀建造的宫殿殿门大开任君挑选,似乎也无法从中找出一颗与之比拟。
那大概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美好,本田菊这样想着。
只在看到自己转身对他微笑的时候,那双眼睛无法避免的带上了些许惊诧与懊恼。
或许是小妖怪对于自己犯下偷看别人被发现的低级错误的懊悔吧。
他这样想着。
不管是心怀歹意的妖怪还是心怀鬼胎的普通人,早在自己专注于书写时就应该出手,何必等到自己发现呢。
于是他笑了。
“你的名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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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么一天,一个始终在写作,梦想着成为一名作家的青年和一只来自中/国的小妖怪相遇了。
故事中的文字开始蔓延。
“我叫王耀,来自中国。”
“在下本田菊,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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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貌相。
本田菊的面庞沉稳且安静,丝毫看不出是那样一个激进的人。像他笔下的文字一样,沉静的外表之下蕴藏的是压抑着的激情与对所期望的一切的奋不顾身的追逐。
“你是一名作家吗?”王耀这样问,两腿在榻榻米的边缘随意的晃动着,目光望向专注的伏案书写的本田菊。
“啊啊,耀君这样说真的是抬举在下了。”
本田菊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来,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微笑。
“在下也只是一个没事写点东西的无名小卒而已吧。”
“自由、美好,以及希望。”王耀站起身来走到本田菊的身侧,将两只手搭在本田菊并不宽的肩膀上,微微低头,有些调皮的笑起来,看向本田菊手中的纸页上的文字。
“相当出色的文章呢。”
本田菊听着王耀近在耳边的微哑嗓音,瞥了一眼拟定在纸上的题目。
《文妖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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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是一只妖怪,一只由文字中诞生的妖怪。
或许是当初那个无名的书写者将自己笔下的每一撇每一捺都寄托了那样深厚的期许和希望,才使得他就此诞生。
可是最后也什么都没有了。
他也不知道是谁使他诞生,但他知道自己已然飘零。
他孤独的行走在那片辽阔的土地上,背着几道沉重的枷锁,却始终努力着,呼吸所剩无几的自由的空气。
他拼命的逃开书院内少年朗诵经书的余音,却发觉自己早已站在漩涡的中心。
触目所及皆是八股,耳中听闻尽为程朱。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他只知道,牢笼已经降下,阴郁笼罩在这片土地上。
黑云压城城欲摧。
大概是妖怪的能力吧,他可以躲进任何文字之中,掩藏自己的气息,然后将自己坠入深沉的梦境。
他躲进了一部《传习录》。
一梦便是数百年。
苏醒之后,他却发觉自己远离故乡无法归家。
不过,如果不是如此,他也无法见到那个青年。
本田菊。
那个渴望着梦想与自由的青年。
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王耀觉得,或许还是幸运更多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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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很像那么回事嘛。”王耀半靠在桌边,手里攥着纸页的一角。
“我真的会以为自己是这样一个悲情的人物的啊。”
“不是吗?”本田菊平静的反驳。
王耀怔了怔,明亮的眸子似乎泛起了涟漪。
“在下看得出来。”本田菊收起纸笔,伸手攥住了王耀纤细的手腕,王耀惊讶的回头看向他,被束起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了一晃。
“耀君,一定是很想回家吧。”
王耀沉默着,半晌,别过脸,看向了窗外,却是回握住了本田菊的手。
“是啊,相当的想回家呢。”王耀回过头,却是笑得分外明朗。
“反正总是要回家的,不如,让我先看到你完成梦想之后,我们就一起去吧。”
本田菊依旧是浅浅淡淡的微笑,却将王耀的手握的更紧,两只手交叠着,其上细密的纹路渐渐重合。
“那么,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阳光洒进屋内,金色的光线跳跃着,刺激的人禁不住想要流泪。
矗立在屋内的纤瘦身影,梦幻的几近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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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色很美啊。”
一弯勾月悬挂于天穹之上,莹白的光晕与周遭的繁星点点相得益彰。
长廊之上的木质栏杆斑斑驳驳,显得分外古旧。
王耀坐在长廊边,赤色的衣衫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起了一种华彩的美感,琥珀色的明亮眼眸中倒映着幻影般的光晕。
本田菊怔了怔,跟上前去,淡青的和服从地面划过。
“中/国,是一个怎样的国家呢?”
他坐在长廊前,禁不住这样问道。
身旁的人抱着膝盖,稍稍歪头看向他,然后又抬起脸,看向了深蓝且邈远的天穹。
“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
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
“那大概是,我心目中最美好的地方了……”
“真想带你一起去看看呀,菊……”
本田菊原本只是沉默的听着,听到这一句,唇角绽开一抹微笑。
“那么,在下便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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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君,我终于踏上了中/国的土地。
新的稿纸上,本田菊写下了这样开头,却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不知该如何写下去。
他想问,你在这里吗。
他想问,你去了哪里。
他还想问,为什么不见了。
可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写,只是将纸胡乱的揉成一团丢在身后,让它与地上的另外几团废纸作伴。
纸团砸到地面上,溅起了些许浮动的灰尘。
他看着窗外的死气沉沉的柳树,关上窗户,背靠着那层冰冷的玻璃,跌坐在地面上,抱着膝盖,将脸埋在手臂之间。
他似乎是在抽泣,又似乎是在嘲笑着什么。
“真是……有些失望啊。”
未因乘兴去,空有鹿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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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青年作家本田菊访问中/国,引起社会广泛关注。
然其归国后所著游记,于两国社会上皆引发轰动。
时年1921年。

  

 

  

 

  

by:长无夏 
❀梗来源于空间。

❀来自日/本的转学生菊和有些文艺范的耀君。

  

【素描本】




班主任冗长的语调在下午雨后潮湿的空气里划出了长长的弧线,周围一片疲累的死寂。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哈欠,王耀注意到了抽屉里亮起屏幕的手机。趁老师转头写板书的片刻迅速地低头看了一眼,QQ对话框中浮现出来的简短句子随即勾起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
“耀君,今天下午第四节课学校美术教室见。”


  


——是菊的消息。

——时间过得真快…菊已经能熟练地用中文发消息了。
王耀眯起眼睛,神态颇像在阳光下慵懒地躺着的猫儿。即使是在班主任的课上,王耀心中因为这条信息而出现的那个欢呼雀跃的小剧场也无法谢幕。光是想想,眼前就能于想象之中浮现出本田菊在发这条消息时为了掩人耳目装出的一本正经的模样。被剪得整整齐齐的黑色短发也应该安分守己地静静垂下,温和的眉眼大概也在这被雨水侵染得微微湿润的空气中吸引了某位少女的目光。

  


——只是不知,他在发送消息的时候,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为了掩饰喜悦的心情,而将唇角抿起欲盖弥彰?

  
为了防止被严厉的班主任发现自己与周围学生明显格格不入的情绪,王耀连忙低下头,抓起一旁的笔,在笔记本上胡乱地写了起来。反应过来时,笔记本上一片凌乱的线条中只是反复地勾勒出“剪不断,理还乱”这几个字。

  

——剪不断,理还乱?

  
王耀摇了摇头。这剪不断、理还乱,却比丝线沉重得多的国恨离愁,当然无法套用在这群正值青葱岁月的少年身上。只是那隐隐约约却又无法传递的心情,恰恰逢了那一句“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王耀也知道这是毫无意义的愁绪。指尖不由得轻轻敲着面前的布质笔袋,柔软的触感让指尖迅速沦陷,就像他那份无法传达的心意。

  

来自国外的转校生一开始自然没有办法将中文说得同他一般流利,在同学向他搭话时也只是微微低头应着,任由自己好看的眉眼沉没在尘埃里。一段时间后本田菊自然也被班上同学疏远,原本沉默的面容也更加内敛。只是和王耀两人在聊到两个国家之间的文学时,本田菊会少见地露出剑拔弩张的模样。

  

时间在别人那里飞速流逝,但是在王耀这里,时间的方程式却被那条信息作为催化剂加热得连流淌都慢慢悠悠。越是心急如焚想要见到对方、甚至于连那条信息的一个标点都不肯放过,就越发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终于熬到了下午第四节的美术课。王耀抱着素描本和笔袋走向操场另一端的教学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操场边那棵不知名的树。在王耀的印象中,它似乎一直都有着青翠的枝条,转过身时却看到绿叶不知何时已经褪尽,取而代之的是繁茂的粉色花朵,坠得枝条都有些下垂。



明明是一派春和景明的景象,王耀却叹了口气。对于那些拼尽全力盛开的花也好、自己的心意也好,他都无能为力。甚至于回过神来终于正视到时,它已经理直气壮地待在那里了,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终于是无可奈何,听之任之。

  

推开美术教室已经上了年纪吱呀作响的铁门,教室里只坐着本田菊一人。听到声响的本田菊走了过来,接过王耀手里的东西,放在了自己的座位旁边。王耀只是迷迷糊糊觉得真是美好,趁这大好时光坐在座位上索性拄了腮帮歪头看着本田菊,只觉得雨后的阳光透过老旧的蓝色玻璃,缓缓洒在穿白色衬衣的本田菊身上的模样真是好看得紧。

  

本田菊被王耀盯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耀君,在下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王耀闻言一副大梦初醒的表情,连忙摇了摇头。恰巧老师走了进来,宣布上课后,便向往常一样把今天作画的题目写在了黑板上。王耀还沉浸于方才的光景,连看都没看,就用铅笔在自己的素描本上随意涂抹起来。

  

感觉有人戳了戳自己,王耀一回头,就掉进了本田菊温和的笑意里。对方指了指自己的素描本,示意王耀看上面的字。

  

“耀君进教室之前,在下给耀君发了一条信息,可是耀君没有回复在下。”

  

王耀不明所以地拿出手机,看到对话框里的字时心跳顿时漏了半拍,连用来挡住手机的素描本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耀君,在下喜欢你。”

  

王耀诧异地看向本田菊。对方无视了他的诧异,转身又在素描本上写了什么东西,写好后微笑着示意他看。
  

“可是,在下喜欢你已经超过两分钟了,所以不能撤回了。”

  

 

  

 

  

 

  

我可能见证了一对青梅竹马(?)的情感经历??(半论坛体)by晚霞 @霞子酱很难吃 

1L楼主
如题,这一对青梅竹马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两个男性朋友。就是你们说的发小,这俩家伙从小就在我面前甜甜蜜蜜,可把我眼睛闪坏了。

8L楼主
是的两个男性友人。楼主芳龄18,女,未嫁,隶属葬爱,缺个对象(可男可女),来和我一起复兴葬爱☆

20L楼主
我我我我就发了个短信,你们就刷了这么多了。别急啊宝贝儿们,这个故事我说的清楚些,可以说好几天

25L楼主
To9L:其实我挺讨厌直男癌的。

To15L:组织的人吗?這冷_少。

To20L:诶,你不觉得竹马竹马没有青梅竹马,听着顺耳吗(buni)。

28L楼主
废话懒得说,这两个男性友人嘛据说是在同一个幼儿园认识,听其中一个人的妹妹说这俩家伙当时为了抢一块饼干打起架。然后不打不相识,原因是这两位男性友人都是妹控,然后自行体会。

30L楼主
诶29楼的姑娘其实在他们确定关系之前,我都不知道怎么定义这两人的攻受。

比如和我关系更好的y(那两个男性友人之一)留着小辫儿,长相中性声音正太,不过个性爷们儿特讨厌别人把他认成花姑娘(划掉)妹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护弟妹,能打色狼。少有的好男人。据说初中的时候。有位同志认为他是妹子还纠缠上了他好久,不过有天y在食堂实在忍无可忍抄起不知道从哪个食堂阿姨那儿拿来的锅把那位同志打了个半死。之后那个那位同志看着y就跟见了鬼一样的跑。

啧啧…这种没有毅力的男人,竟然因为性别害怕了(wu)。

40L楼主
其实吧,攻略y挺容易的,请他吃一顿饭,能够借他小钱钱应急就行了(你们刷的有点快,我方)当然y虽然爱财爱美食,但是他不是贪便宜之人。攻略了他,他真的会对你很好(如果你没有欠他钱不还的话)。不过K的话(另一位男性友人)他真的不是靠这几样攻略y的…

一起讨论中国古诗词一块儿品茶一起讨论中外文学,你能做到吗?反正我这个肥宅做不到…真不知道一个霓虹人和一个天朝人是怎么做到有自己国家的语言沟通无障碍的qwq。作为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死肥宅很怕qwwwwww。

45L楼主
To41楼:没没没没错,我可是葬爱家族的人(叉腰)。

To42L:我在小学时刚认识y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姐姐很漂亮(y比我大一岁),想要和她成为朋友,不过自从我把他拽到女厕所之后…还好我再次想办法攻略了她才造就了我们现在的勾肩搭背x

To45L:抱抱抱大佬大腿,原来真的还有这么厉害的人!没错k是霓虹人,y是天朝人,我大概是最不具有代表性的天朝妹子了(buni)。

50L楼主,然后我再吹吹K一个标准的大和男儿,感觉有些隐忍,留着妹妹头。爱好是察言观色谨慎发言。他的眼睛总是没有一丝波澜和y的眼睛就完全相反,不太爱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开口闭口就是“我会谨慎处理的”其实真正的意思都是“不”。

刚刚和他认识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被拒绝了←_←。看到可爱的东西会兴奋得脸红,和我这个肥宅一样混,二,次,元!这就是区别吗9www而且他声音特别好听,是我们学校播音站站长,声音超苏!上次还给动漫社出的广播剧配音!!![悄咪咪的说这个是bl的广播剧|· · ω · `)]

我我我我其实是有段时间暗恋过k。不过因为K和y的互动和两人的经历,才想起自己是腐女(强颜欢笑),于是…高举ky大旗不动摇!

55L楼主
我大概不该把他们的组合缩写成ky…

56L楼主
其实因为K和y的相处关系的原因,我在他们确实确定关系之前,根本不知道谁在上。

不过两受必出一攻嘛w,先告白的K是攻,不过大总攻还是我(理直气壮)


60L楼主
To57L是的,我永远爱着K和Y
谁敢动他们就是和我葬爱冷少过不去!

78L楼主
你们怎么刷的越快,越来越快了我虚了…
我和k,y是小学一年级时候认识的我小一的时候,其实是一个傻逼。别的小朋友不喜欢和我玩儿,我还硬凑上去。

然后有一次被一个类似是孩子王的小屁孩儿当众羞辱了吧。然后联合其他的小朋友孤立我,不跟我玩儿…这种幼稚园程度的把戏吧。把当时的我弄哭了,然后一个人躲在学校小树林哭,然后就看到了y在教k太极拳。因为说能强身健体,而且K小时候身体不好。
呵,打太极…我说你们就是在约会吧bu
然后他们看见一个小女孩红着眼睛看着他。

一时兴起就把我拉了进来,一块儿教我打太极拳了。
因为第一次有人对自己那么好所以超感动…感觉受的委屈都无所谓了…
最近我和y说这件事情。y天真无邪的说“诶,我当时以为你觉得我和y在干什么不好的事情,担心你跑去告老师,所以把你拉进来狼狈为奸,毕竟打太极有点像在搞鬼事。”

呵,男人。

还我童年珍贵的回忆。

80L楼主
不过至少因为他们我没有在小学长歪,两男一女三个一直没有同过班的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勾肩搭背。就这么过去了6年,开始疯狂的初中生活。

86L楼主
To81:对呀,连K和y都不是在同一个班,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们关系就是那么铁!

86L楼主
我不是说我暗恋过K嘛?就是在我初二的时候,然后我有一天想知道K对我的感情。所以所以——我半夜把K约喝酒了。

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大排档。

骚不骚(划掉)。

我当时克制着自己不去喝太多酒,用着各种法子骗K喝酒,而且我喝的是果酒,他喝是白干儿。

K被我灌得醉得一塌糊涂,我倒是吃的串串,拍着趴在桌上的K的背。摆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其实心都要跳出外太空了。我假装不经的问k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毕竟可以在别人面前都是沉默寡言高冷的样子。

也许酒后吐真言,可以知道点什么。

“啊…喜欢类型吗?在下认为,最好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留着齐肩的短发,梳成低马尾…会做菜,是个吃货。了解中国的古诗词和中外文学能和我一起品茶,讨论茶道…可以是一个弟妹控保护欲特别强,有些天然呆,不过性格很要强,脾气有些倔…

老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大家,隐藏着自己的伤痛…喜欢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说的有些没头没尾,含含糊糊的,不过说那么多,傻子都知道是谁了。

我突然自己嘴里香香的串串味道没有之前好吃了。

你他妈就说你喜欢y啊。

我暗恋个屁,告个毛线白。


我想起了y从小到大和我一起惹的事。都是K给我们擦屁股。之后y都笑嘻嘻地勾着K的肩,跟他道谢,而当时k的表情是最好看的…

笑中带着些羞涩,但是眼中好像有着宠溺——总是能让我想到初一看的脑残总裁文(划掉)
也许是那个时候喜欢上K的吧。想让他,在有一天也能对我露出那样的笑。

…在这个嘈杂的灯火通明的大排档,我趴在桌子上,哭的不能自理。



当然,k送我回去之后我被我娘骂个半死,还质问我是不是失恋了。

95L楼主
To87L:我现在就觉得我的语文学的太差,写不出当时的感觉x,谢谢安慰啦qw

To89:悄咪咪地跟你说,这个事情过几天后k和y在一起了!k超级宠y哦!男友力Max!

To94L:我现在是K的徒弟哦,K画画画得很好,我在向他学画qw,不能和师娘抢师傅哦(wu),这可不是一篇师徒虐恋文(bu)

  

98L楼主
话说我又想起了初三一次运动会上的一件事。Y因为为体育很好,运动会就参加了两项比赛,好像是跳远和100米跑,然后特别牛逼的都得第一!然后y他因为好心就在领完奖之后跑去照顾一个因为比赛把脚扭伤了的妹子。就把两张奖状,丢给正在帮老师搬东西的K之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K灰头土脸的抱着一堆器材跑去见y,然后两张奖状都卷了起来,一边一个放在了裤子口袋里,一大截都在裤袋里露了出来。

因为k穿的是蓝色运动服,然后y看了他一眼,一脸嫌弃的说,“k你是兼职当粉刷匠去了还是去张贴小广告去了还是去当快递员了啊?”

K面无表情地说,“不管怎么样,但在下都是为人民服务。”说出来腾出了一只手,敬了个军礼。
“没立正表情不严肃,还举错手了下一个”

k的嘴抽搐了一下,右手抱着的器材“啪”的掉到了地上。


然后我在旁边笑成了狗。


130L楼主
话说今天是重阳节吧,然后k和y今天就狠狠地秀了次恩爱。他们不过情人节,但是过重阳节…
“哎呀,七夕不是女儿节嘛,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凑什么热闹。情人节就算了,我们可要发扬中国的传统文化,不过西方节日。”——y

“在下赞同y君的说法。”——k

呵,男人。

你不就是不想花钱吗?我求你们了,你们不是兄弟不要在重阳节秀了!!爸爸!!我出钱,你们赶快去领证吧!请放过我,放过我这个单身狗吧qwwwww

133L楼主
To31楼:哇靠!果然把你们炸出来了。真行啊你和潜水这么久。港真我知道,你们小时候怪拜过把子。

你别忘了和你们拜把子的还有我啊!!过重阳节你们两个把我抛一边秀恩爱是不是要我把你们一梦两三年啊?!

To132楼:师傅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宠y…我…我(气得豹毙)。




138L楼主
好啦,我不生气了,再说我也没有生气呀,鱼唇的人类。我从小到大没生过几次气XX真的。

真的很谢谢你们。

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你们俩我的人生会偏离到哪里?我是不是在小学的时候就会开始自闭,然后因为高考的压力而患上轻度抑郁症,差点考不上大学,遗憾终生…

我担心这会不会是梦,随时都会醒。

师傅你不要老是宅在家里打游戏画画了。

y会不高兴的,少吃点泡面不要吃太多盐对身体不好…从小就在天朝长大怎么还是习惯不了呢?而且二次元固然好,但是要多陪陪y呀。你们俩可是我从小看过来的,可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吵架啊。
老y你要好好对k啊,貌似在你们在一起之前k是在单恋你啊,可要好好照顾这个口味刁的家伙,上次竟然嫌弃我做的饭,明明每次不想做饭就吃泡面!!

还有今天早上看到你的时候y你的脖子,脖子…不要这么大条啊qwwww红色的痕迹特别显眼啊要遮一下啊qwwwww




165L楼主
…感谢你们看到这里,这就是k和y的故事。你们一定要好好地,虽然我没考上你们考上的w大,但是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我去取毕业证书啦,爱你们。

[此帖完结]





-fin-

  

 

  

 

  

by:馒头卡@

【失心】


何春街的深巷子里有家老道的人偶铺子。这是全城女孩儿都熟知的事儿,战前那会儿,那店中客人总还略泽不绝,身为老板的王老头子总笑眯眯地将一个个刚将衣服衬子缝好了的人偶递到各样的年轻小姐手里,她们除了向他打听这条老街的过往外,也时常询问老伯家中独子王耀的消息。

“老爹,您儿子都要20了,婚事还没定吗?”
每当王老头子听到这话,他脸色就变,好像是说到了什么令人愁苦的事情似的,王耀不小了,为人温和,处事精炼,自小和自己学得一手好手艺,在人偶研究方面可谓青出于蓝,但偏偏,这么优秀的人儿却从没让一个姑娘入得自己的眼睛。但他愁归愁,儿子的想法他还是要尊重的,于是他也就在这回答面前故作稳当。

“要定的,若是明年之前仗还没打起来,就要他娶。”

然后那些漂亮小姐都各自嬉笑着,怀抱精致的玩偶走开了,她们走了,不出几年就会回来,问同样的问题,有时身边还会多出个半大的小姑娘,懵懵懂懂的,问自己的母亲,老爷子的嘴里到底有几个明年。

但这看似无穷无尽的明年偏偏在今年结束了,战火烧了过来,王老爹也没有活过这一年。后来,这城儿就荒了,人少了,来来去去一天也不见几个客人,王耀也就带着老爹留下的一屋子人偶和一张黑白遗像一趟搬了进来。因为缺少客人,他常没日没夜地做着人偶,研究,钻磨,往往一弄就是一整天。再加上因为种种原因,本国人开的材料店都纷纷在敌军的血肉横飞与枪杆子里关门大吉,王耀也懒得去敌国人开的铺子买那不怎么熟悉的材料,不好用,用着也不舒坦。索性在店面和**场间开了一条密道,要收集什么东西时寻开也方便得多,接触的人也少了,一天到晚的就和看守老军打招呼。今天天刚蒙蒙亮时,他就被不远处的枪声吵醒,翻起身来,耳朵中尖叫的余韵还没消散,眼前就全是尸体上爬满蛆虫的场景,他皱皱眉头,抓起床边满是褶皱的旧大衣,朝着离刑场更远的**场走去了。

“一截铆钉,一段用来缝制衣裳的旧布匹……”路上,他心里一直念叨着,但嗅觉同时也告诉他,对面也不会发生什么好事,然后果不其然的,老军在半路截住了他,弯腰咳咳的像一只丑陋的虾子,但是他身上那一股被烧焦了的胶味,却更容易令人想起那些被裹上蒜泥烤焦了的烂虾。

“诶呀呀,大人,我的小伙子,您可行行好吧!明天再来!我都已经要待不下去了,那些疯子……他们一大早带着火焰喷射器来了这儿,又是针对那些仿生的玩意儿!在我面前一把火烧尽了,可都是人样儿的,像我这打过仗的也不舒坦,你要是见了晕过去的,我可负担不起这个自责。”

老军一口气说了长长一句话,说完顿了两顿,立刻被自己身上的烟尘噎住,又咳起来了,王耀帮他拍着后背,委婉地拒绝了老军的要求。

老军口中的“那玩意儿”是什么,王耀绝不是不明白。

那就是仿生人,是敌军的特务型武器,外貌上和人一模一样,甚至有传言说,他们就是被人工培育出来的肉体,因为他们之间长得都不怎么相似,若是从生物学的角度分析,便就是简简单单的人,他们甚至拥有自己的思考能力。除却这些,王耀就不太了解了。

“老伯,我必须得去啊,做工可不等日子。”

“嘿,你这年轻人!没谱的厉害了!”老军刚缓过一口气来,就见王耀脚步匆匆地朝前方去,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只好无奈地跟着。烟雾消散了些,在出口细看,人大都走了,只有黑烟还往上冒着,一缕一缕的,遮住阳光,整个场子死一样的寂静。王耀放心了,抬脚迈了出去。他远离那片被燃着的**,在周边围着寻找自己要的物件。走时不可避免的路过残害处,好奇心作祟一眼看过去,几盏被烤焦了的白骨,嘶嘶往上冒着热气,隐约还能见着没烧干净的红肉。他胃里一翻腾,快步绕到了**山的背面。

“老伯啊,这儿又是为什么啊?”他朝缩在密道口抽烟的老军使了个眼色,朝残骸的方向别了别脑袋。

“为什么?呵,仇呗,有民有军的,男女老少,其中不少是哭喊着,带着自家死鬼的遗像来的,一边哭着,一边往它们身上喷火,哭得像给火燎着的是自己似的。”

“它们都不躲的?”

“不躲啊,任人折磨着,有手辣的人,知道它们非焚烧死不了,就拿锄头改锥,一下下砸成泥!管认不认识呢,那势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砸完了,这仗就应着那块儿石头落地完了哩!当时那血留的……骨髓都出来了。”

“等会儿?有血有肉的,这不就是人吗?”王耀忽然吃了一惊,爬索杂物的手也放慢了速度,心里猛地一颤。

“可不是?给烟熏了眼还流泪呢,但那可不是人,敌军做的就是为了像人,以假乱真,才动了我们的根基,如今国破家亡这副模样不得拜他们所赐?少爷,您这儿可别动了恻隐之心啊。想想他们是怎么残杀我们这儿人的,惨些都是活该!”

“哦……哦……”王耀没有再理老军的话,只是伸手抛岔着一堆东西,眼看马上就要将所有材料搞齐了,一反手碰上一件东西,低头一看,却是吓得往后一退,手里东西都差点飞了出去。他定了定神,又看去。

  

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个人形的东西也不为过。王耀反复确认几遍,才确认了它既不是一具尸体,也不是什么活人,没有尸体三伏天压在**堆下还不发臭气,也没有活人能承受住这几百斤重量的**堆的,他想了想,不等已经察觉了他异常的老军走过来,便将一大片物件盖在了那张自己还没看清的脸上。

“咋了?没事儿?”

“哪里来的事儿,就是铆钉难找,去帮我看看,我在这先看着好吧?”支走了老军,王耀才算松了一口气,再拔开看时,却发现刚刚那张年轻的面孔早已经不翼而飞,他忽觉身后不对劲,转了几回身,却都什么也没有看见。

“少爷,铆钉找着了。”这会儿老军来了,救了王耀的惊慌失措,他冲那人笑笑,可背后却被什么东西盯住了,飕飕的给人吓出一身冷汗。他与老军告别,走时,不忘将出口的铁栏杆门上了两把锁。回房后,附近刑场早就归于了寂静,晌午煞白色的阳光烤着透满血腥味儿的大地,他本应该已经饿了的,但恐惧却使人食欲全无,他将房门锁死,那门是好久没再动过了,一推,那上的灰痂成散儿的往下落,黏在张巨大的蜘蛛网上,王耀努力使自己心神淡定,随后扑倒桌子旁,扎进了人偶的研究之中,直到天黑到再也看不见它们的金色头发,他才被自己酸痛的眼睛唤回了现实,此时已是傍晚,门后发出了声音,听起来像是人的走路声。

王耀猜的出那是谁。也许就是今日的那生死未卜的仿生兵。一定是他,但王耀却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若是自己不管,老军几日后恐怕就要发现他了,发现了又会怎么样?王耀想起今日自己看见的一幕幕令人恐惧的场景,不由得为它捏了一把冷汗。

但若他看见自己后杀了自己呢?

他纠结,心里恍惚间有两只剪刀掐架,这架直打到傍晚,终于,在叮咣的碰撞声里,他旋开了房门钥匙,在门口呆立许久后,才敢一点一点缓缓地挪进里面。通道晚上的光景要比白天的枯燥阴森了许多,他顺着那儿走了十来米,终于,在通道的中段里,王耀看见了一名穿着军装的男子,他漫无目的地目视前方,透过微弱的月光,他能看清一点那人的样貌。


一名英俊的青年,一张面孔上生得一副端端好面貌,说清秀太雅,道棱角嫌俗,他回过头来,迎着月光和王耀打了个照面。一双金棕色的眸子泛着水光,皮肤略显得白,却衬得一副五官更加好看。这不由得让人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若这是人造出来的,那那人恐怕是非得具备让王耀都羡慕有加的五官塑造能力,不然这就是大自然的奇迹,基因配对几千年一次才出现了的巧合 ,而那机器此时就在他眼皮底下,略过他那欣赏艺术品般的眼神,对他机械地嘴角上扬。

“在下本田菊,尊姓大名?”

“王耀……”他说,随后二话不说的将本田菊从地上拽起,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妈的,如果这些机器都如此这般样子,敌国政府是怎么舍得糟蹋这群良好的基因的?留着培育模特不好吗?王耀窝火的想着,本田菊在一边好像想要挣开他的手,他死死抓着不放,但很快的,他还是被对方重重的甩开了。

“在下的命令方向不是这里。”本田菊看起来有些不解,他伸手指着**场,朝王耀说道。
“在下应该去那里。”

“你脑子没毛病吧!今天那几个怎么死的是不是没看够?我在救你!”

“为什么?您在说什么?为什么?”一连两个为什么问得王耀发不出声来,他只好眼睁睁看着本田菊近乎庄重的漫步到门边,不费吹灰之力就摧毁了门栓,又走到**堆旁边去了。
“呵,这倒还不如我手下正做着的人偶有人性。难怪是要被毁的。”王耀被眼下的事情搞得窝火,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来点上,云雾缭绕里,他向本田菊打了最后一次招呼,本田菊看着眼前同伴的残骸,没有理会他。王耀赌气不过,转身走了。直到半夜,三四点钟时,王耀又匆匆下了床,他睡得总不踏实,白天时那挂着红肉的骨骼,那老军口中的肉浆,还有那令人惊艳的仿生人……他不敢将一起联系在一块儿,于是就这么滚滚翻翻直到天亮 ,王耀才敢在朝阳的余晖里朦胧睡去。半晌,他却被里门外吵吵闹闹的声音惊起,瞬间清醒后猛然睁开眼睛,直奔一个方向跑着,推开铁栅栏门,果不其然,有人排在那儿,被老军拦着,本田菊立在老军身后,平静地看着那人手里的冰凿和火焰喷射器,仿佛置身事外,死亡或是新生一切都事不关己。

“我的各位老爷啊!求求你们了!你们也看见了,我就靠这点营生为生,我这里是**场不是火葬场啊!”老军站在一边,一手制了冰凿,一手抢夺着那人手里的火焰喷射器。而那人也不客气,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仿佛眼前对来龙去脉都一无所知的菊就是杀死他亲人的凶手一般。老军年龄大了,最后还是没有防住,那人提着冰凿,用一种近乎病态般的表情走近本田菊。

“给我等等!”王耀一声吼叫,吓得那人冰凿也颤了几颤,他回过头来,朝离自己越发接近的王耀啐了口吐沫,往易拉罐堆了敲了敲自己的冰锥,王耀假装读不懂那叮当声音里的意思,走近他那张凶神恶煞的狗脸,本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家伙,却偏挨了一遭。他先动了手,王耀也就有了反击的理由,腿一阵风儿似的刮过去,把那暴徒掀得足足退了几步。

  

“小兄弟,你这是狗抓耗子多管闲事。我将它如何如何的干你啥事了?”

“在我眼皮子底下
跟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动手,倒不说我这是见义勇为。何况这年轻人又碍着你何事?”

“见义勇为?小屁孩子学前班毕业了吧,现在是什么时代,这玩意儿是敌军的武器,我销毁了,政府给补贴,那才叫对,你***,不要黏在这里是非不分!”那人这么说着,将王耀推翻在地,王耀立刻站起来死死将他抱住,回头看向本田菊,吼着要他离开。

年轻的机器人没有动,他看着王耀,不时眨几下眼睛,那眸子清澈如山涧泉水,与这混乱的胡闹场面不相吻合,他置身于三人之外,仿佛在场发生的一切都事不关己。

而后本田菊瞧见了那人怀里的银光,阳光反闪的怪刺眼睛,几秒后,他实实在在地看见了一把匕首,如出洞的银蛇,只朝身后的王耀扑去。

老军一声惊叫,不等话音落地,那人便早已和王耀彻底分开,随即胸膛喷血,本田菊单手把王耀捞在怀里,手上还拿着刚刚那把差些要了王耀的命的家伙。那人应声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只剩了进气。

“诶呦呵,好家伙!总算是该到了你该来的地儿。”老军冷笑着,将那人尸体扔进**堆里,从一旁抄起火焰喷射器,也免了那和鼻子不相事宜的场景。再看去时,本田菊却已经抱着王耀没了踪影。

他是带王耀回房子去了。

刚刚被放下时,王耀陷在椅子里,脑子里一团浆糊,不一会儿才从刚刚的事情里缓了回来。本田菊见他好了,转身要走,却被人一把拦住。

“固执,那是错误的,你何必那么固执呢?我留你在我这里,住下,以后好好的活,不再生事……”王耀几乎了开始祈求,他望着眼前人的面容,目光却透过外皮看进了内里,从老爹死去到这附近的刑场,到尸体到子弹到军旗到战争的开始。他从他这儿看见了两个国家的腐朽和人性的可悲,仿佛本田菊就是这个时代。

一个可悲而可怜,却又令人憎恶的时代。

“不再生事,我收留你,我们可以互相依存的活着,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杀人的。”

但本田菊依旧听不懂这些话,他看得出王耀动作和动作的夹缝里所带着的轻微的颤抖,脆弱得像是一只刚刚破茧的飞蛾,一句话,一阵风,都能要了他的命。而可巧,今天他已经不想再杀人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坐在王耀身后的床上,觉得不妥就又上前关上了大门。


人要活着,本田菊不理解这话的意思,才刚刚开始他不理解的就有许多许多,王耀救他时那拼命的样子,在他眼中却可笑的像是蚂蚁搬象,明明是那么脆弱是生物,却非要逞强不要命。

为什么?

王耀看本田菊坐下,心中也安逸了许多,他才想起口渴的事来,他喝水时,本田菊也一直看着,心中满是不解和困惑。

他在做什么?为什么?

从那之后,本田菊就留在了王耀边上,时而没事干时好帮他缝制人偶的衣服之类,安逸于他就是煎熬,他煎熬着,因为店铺不远处就是刑场,他时常听得见枪响和人的嘶嚎,每当那时,他的神经就会被挑起来,连拿针的拇指都会因兴奋而错了方向,它时而朝自己的手上刺去,然后红色的液体就会流出来,他将人偶放下,不可思议般的看着手中流下的物质,那和那一天在废料场看见的东西如此相似,不管是味道还是颜色,都令他想起战场,那是自己的故乡。

但王耀是不乐于听见或看见这些特产的,每当附近传来人的哀嚎时,他就会皱起眉头,或是哀叹。而自己手上的液体也被看见过个一两次,他总是用纱布或是药粉将那红色盖住,没过多久便会结痂。

“痛吗?”这是他常会听见的疑问。但他却也对这种感觉不甚理解,只是感觉无论是平常还是受伤,自己的感官一直都是一样的。如此几次下来,本田菊也逐渐明白了,自己自出生以来就没有痛觉。

但他向往痛觉,那像是一种特别的勋章,但凡有了,便和如今的生活要大不一样,但究竟是怎么样的大不一样法,本田菊心里却没了底。他想过故意用针去刺自己的拇指,但除了损失血液外毫无作用。后来,王耀发现了几次,便也完全不叫他缝制衣裳,他彻底成了闲人,每日的乐趣除了看着王耀打理各个人偶头发,就再没了别的。

“为什么要将他们创造出来?有什么意义吗?”

“有的多了,这年头,人不如她们。”王耀说这话时头也没抬起来,那时,门外枪声又响了,听着甚至比原先几次更加接近。本田菊有预感,这漫无目的煎熬终究是要结束了。

果不其然的,就在那天早上,在王耀正专心绘着设计图的时候,后门猛然一炸,随即一声巨响,王耀的笔顺势落在了地上,图表也再没有去管,而是飞身奔往了老军的废料场,本田菊跟了过去,末途时,他们俩都看见老军被几个身穿军服的人踩在地上,他们奸笑着,嘴里问着什么话。但无论怎的,老军也只是拼命摇头,故意说着他们谁也听不懂的骂人是家乡话。随后,他们终于全部失去了耐心,一声口哨,愉悦中随手掏枪,扳机扣下时,王耀也正要拼命地往里面冲,本田菊一步蹿上,拽住王耀的胳膊,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抱住,随后紧紧地,捂住了他无助地张开的嘴。

枪声响了。

  

本田菊看见老军的脑浆和血横飞出来,人也应声倒下,王耀的肩膀微微抖着,本田菊忽的觉得内心生出一种苦涩的滋味,他再也看不下去那些人对老军尸体的蔑视而捂住王耀的眼睛,牵着他回到了屋子里,门被轻轻地关上。人,也早在自己怀里哭到了软。本田菊抱着王耀,眼泪将他的肩膀润湿,他依旧不明白王耀流泪的理由。但只是觉得心里怪难过,而这种本该与生俱来的苦涩,却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

那一天,是王耀唯一一次在本田菊眼前流泪,他哭,哭到浑身脱力,心都**。哭到再也没有力气睁得开眼皮。本田菊绝不是机器,他想。因为这世上其他的一切全都有害,他们争夺,互相蔑视,互相伤害别人最重要的东西,自己不敢,也绝不能在他们面前示弱,而能容得下他泪眼的地方竟唯有这里。

自己从来都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能够容得下自己,除却本田菊所在的地方,唯独在他身边,他王耀还算是能够苟延残喘,即使离行尸走肉只有一步之遥,也要顽抗到底。

他唯独从来不想在这世界做个逆来顺受的良民。


待到王耀的气息终于微弱平稳下来时,本田菊才敢将他轻放在床上。他望了后门一言,将衣柜挪过去堵死,想着改日砌上一堵水泥墙,就再也不打开。他忽的感觉到了一瞬间的怪异,他想他病了,身体里多出了什么从前没有的东西,他检查了自己的没一个器官,却都运行良好。

但多了什么出来,绝对是多了东西。他咬定这结论,回身靠近王耀时却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灼烧,又像是万只爬虫令他心生难受。他顺从那欲望,坐在他的身边,伸出手来触碰他的脸颊,向下滑着又到了侧颈,在指尖终于顺着纽扣滑到胸膛时,却听见了那里有什么健硕的力量一起一伏。

本田菊在那之前从未听到过那种声音,他困惑地用手触碰自己的胸腔,闭眼感受时,就仿佛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原野,从前那里万里晴空,毫无波动,而如今却刮起了阵阵微风,撩动每一根青草的末梢,却连露水低落的声音也没有,自己矗立在这荒原,仿佛少了什么最为重要的东西。

他睁开眼睛,气息微微不稳,随后伸手抓挠自己的胸腔,血滴下来,他依旧感觉不到疼痛。他忽然有了种恐惧,自己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贫穷的人。羡慕每一个人都应当拥有的财产,却不可能是自己的。

这几乎成了一种心魔,在此后的数日里一直环绕着他,久久没有退散。

王耀不久后将玩偶店的招牌撤了,他在那之后就恢复了正常,温婉地笑容里透着无懈可击的强大与悲哀。本田菊感受那炙热,每一日,当王耀坐在自己身边时,他都觉得这热情仿佛触手可得,又如泡沫,吹弹可破,他得与之保持距离,王耀却刻意地将距离拉近,他常看着自己,眼里满是可念不可说的意味。

那是某种物质,或是某种感情,但总之本田菊觉得自己的病逐渐加重了,直到那晚,当月亮已经圆满到要溢出来的时候,他极为应景的吻住了那双唇。王耀的衬衣落地时,本田菊感觉自己的一些程序或许已经彻底坏了。

例如当那些自己渴望已久的声音直逼颅内的时候。王耀抓着自己的后背,本田菊忽视了那上道道指痕所带给自己的疼痛,而是潜下身子去吻王耀身体的没一处角落,他凭着自己的天分贯穿着什么,又拼命抱着些什么。

第二日,王耀早他一步起了床,阳光很好地撒在他的锁骨上,那上还留着一些红肿的痕迹。

他依旧做了早饭,笑着,昨晚的事情也没有再提。

而在本田菊看不见的背地里,王耀确实一遍又一遍地摩梭着自己身上的痕迹,本田菊依旧处事妥当,他还是那个完美无缺的工兵器。

而自己却已经变得连同自己也不再认识。他深刻的意识到了爱情 ,它就在自己这里单方面徘徊,那感情,是菊不会理解,也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传达不到的。

“王耀呵,这副样子到了天堂去,老爹和老伯都会笑话的。”

自己是自私的,王耀明白,他试图给本田菊灌输一个灵魂,再从那里得到爱情,他意识得到这卑劣,本田菊是什么,其实一向不是由自己定的,他无权捆绑他的灵魂,但自己真正要离开本田菊这个决定,则是在他真正确认自己爱上了他之后定了的。

“你爱我吗?”本田菊听见了王耀在自己耳边的耳语,他咬紧下唇,被毯下的十指找寻着王耀的手臂,随即握住。

他从来没有这样不安过。

“对不起……”这是最后一句话,本田菊说完了它,便回身过去,看着月亮发出的光。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


日子依旧像水流着,阳光每天都炙烤着苍白的大地,土里的血腥味像是被嵌进去的,枪响在耳边越来越频繁,王耀每日站在店口,看着柜台外自己所能看见的一切都越来越少,先是忽视了人,再是军车和武器,他早已把理想断送。以至于直到最后,连同那些曾被自己珍爱过的技术和玩偶也遗忘忽视殆尽,但他还是死咬着两件事情。那就是自己绝不会做这个时代的良民。他再也没有踏出这间店铺过,将自己隔离,整个世界只剩下本田菊。二就是每日必问一次本田菊对自己是否真的怀有爱情。

“你爱我吗?”

这是一句很有意思的话,王耀用它来倒计时,倒计时这世界的毁灭,倒计时坟墓的开启。

  

然后终于有一天,当本田菊起床看向王耀时,他已经穿好了礼服,坐在自己的木桌前,仿佛去赴了一场盛会,但却已经没了气息,他的一直手泡在温水盆里,那里已经早已经充满了从静脉流出来的血液。

本田菊懵了,许久后,他颤抖着抬起王耀的右手,他看见了一行小字。随后就像是触了电般跪倒在了原地,他用手捏着自己的掌心,血流了一手心。

有什么砸着自己的胸腔。

本田菊忽然惊异般了的仰起头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用手摩梭着自己的胸膛,里面有东西正在强有力的跳动,一起一伏。

随后记忆涌了进来。他感觉到了自己脸上被什么东西润湿,咸的涩的,心中像是被什么揪住了最柔软的地方,像有数万小虫在爬,啃嗜着自己的没一根神经。

原来,这就是疼痛?

他挣扎着,拼命站起来,手颤着,喉咙深处止不住的哽咽。他沾血,在那行小字下用尽所有的力气和灵魂大大地写下了一个字儿。

爱。


战争还是结束了,敌国赢了整个战局,现在,他们要将这已经废了的城市推平,重新建立。但即使过去了很多年,女孩子间还是流传这么一个传说,街角巷子里有个帅气的人偶师,所有姑娘都想嫁,可惜他老是要说,明年再结婚。但即使过了好多好多个明年,他也还是孤身一人。

但每每这个时候,就会有人出来反驳,因为那个人偶师其实早就有了心上人,叫做本田菊,最后那个人偶师关了店,和他一起去了没有战争的地方过活了。

但结局是什么,谁又知道呢?我们大概就记最后这个最好的结局,毕竟,他们一直互相相爱。

但唯独后知后觉。

【完】

  

 

  



  

by:哀 @夜雨久哀 
旅 
“本田菊”。当王耀久违的想起这个名字是在与他的朋友伊万·布拉金斯基的谈话中。俄罗斯人用与高大的身材极其不合的软糯声音像是不经意一样提起了他将要前往的目的地日本。 说到“日本”,大多数人想到的是什么?樱花,武士,寿司,漫画……对王耀来说,却是一个人的名字。他垂下眼睑,双手摩擦着马克杯的表面,抿了一口热水才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情。 
那个人本应该是他长久记忆里的一段死寂。他曾经多次觉得自己会忘掉关于本田菊这个人的一切。但他的名字却好像刻在了王耀的骨子里一样。就像一本被丢到地下室里的日记本,在岁月的流逝里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尘,纸张泛黄脆弱不堪。而如今他却打开地下室的门,将它从记忆的最深处找到,然后拂过上面沾染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捏着那脆弱的纸张翻阅着。 
伊万微眯着紫色的眼睛: “你还记得……”“不。我不记得了。”王耀有些慌张的打断了他的话。“可我还没说是什么呢。”伊万眨了眨眼睛,放松整个身子依在沙发上。王耀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偏头望向紧闭的被风敲打着的窗户,打发道:“风越来越大了,你该回去了吧?” 
伊万貌似看出了他的意图,倒也不强留,只是站起身来,皱眉拍了拍被他压得有些皱的风衣下摆,将手插进口袋里:“好吧,那我先走了。祝你好运。”王耀点了点头,送他到门口,看着伊万走向远方越来越模糊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才“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王耀有些跌跌撞撞地走进卧室里,然后猛的栽倒在了床上。他闭上眼睛,将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床边还放着他已经收拾完毕,打开了的行李箱,床头柜压着所需要的证件。他慢慢地用手把身子撑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将脸颊旁的碎发夹到耳朵后面,坐到了书桌旁,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本田菊是王耀的青梅竹马,也是他的恋人,曾经的。直到读大学时本田菊连句道别都没有就离开家门前往了日本。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他曾从父母口中听说过关于他的无数条传闻。 
时间慢慢流逝,王耀成为了一个作家,准确来说,是一个将自己的旅行生活记录成书的作家。他之所以决定成为一个作家,原因是初中时语文老师无意中说出的一句话:“王耀你可以成为一名作家,记录世间的一切美好。”他从未忘记这句话,并拼尽全力去实现着,读完大学后便开始了现在的这种一边写作一边旅行的生活。 
“本田菊…本田菊……”他在嘴里小声地嘟囔着那个人的名字,窗户被吹开,“吱呀吱呀”地响着。他却再也没有心思去把它关上。倾听外面不断传来的风声,一行眼泪几乎毫无征兆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呆呆地望着桌上的泪珠,愣了好半天才用纸巾擦干自己脸上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的泪水。 
他深呼吸,以调整好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不要紧的。只是名字而已,只是那么多年的回忆而已。」潮水般突然涌上心头的回忆令他有些恍惚。他在心里不断劝着自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接下来的行程上。 
在日本37.8万平方千米的国土上,王耀预料到他可能会有很大的几率碰到本田菊,却很快将这个想法赶至脑外。只不过真的没想到会碰到他,就在这里。一个人流并不算太多的广场上。 
那天正好是圣诞节,飘着鹅毛般的雪,并不算特别凛冽的风吹拂着他的脸庞,王耀裹紧了脖子上的红围巾,将手插到风衣口袋里,低头看着自己褐色的长靴,柔软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传入耳畔时,王耀抬起头,当他看清广场中央的喷泉旁所站的人是谁时,却惊讶的瞪大了琥珀色的双眼。 
本田菊穿着薄薄的黑色西装,站在变幻着颜色的喷泉池旁,他不管黑发上的白雪已经堆积到了什么程度,他的身体随着曲子的节奏,时而舒缓,时而卷曲。王耀想起曾经高中时本田菊在音乐教室为他演奏的场景,淡蓝色的窗帘被夏日的风吹起,王耀坐在钢琴凳上,闭着眼睛,仔仔细细倾听这有些悲伤的旋律。那时的本田菊也是如此,双眼微眯,时不时瞟一眼正沉迷于其中的王耀,颇为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起舞。 
王耀来日本之前,想过他与本田菊见面的时候会怎么样,是淌下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还是往他的脸上来一拳,骂他是一个“**”。如今什么都不重要了,他朝他渡步走来,温柔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菊。”就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他们坐在湖边第一次接吻时的悸动;音乐教室里动人的小提琴声;课桌下紧紧相牵的手…… 
小提琴声骤然而止,本田菊放下手中的小提琴,棕黑色的眸子里不知含着什么样的情感,他微张着嘴巴,本应该如连珠般发出的话语最终落为无言。“耀君?”姣好的脸庞久违地露出一个微笑。全然不顾旁人的目光,与他紧紧相拥。 
他们肩并着肩走在街上,两人的指尖时不时发生碰撞,然后便被本田菊握住。他紧紧的与他十指相缠,感受这几年来都没有感受到的温度。王耀很明显地感觉到本田菊的手早已不像当年那样,如今那双手起了一层薄茧。

  

本田菊望着天空中不断飘落下来的雪,说着他这几年在日本的经历。由于父母工作原因,一直在中国度过的本田菊到日本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慢慢就好了起来。在父亲留下的房子里住,只不过还是很辛苦,毕竟成为著名的小提琴家这个梦想要实现还是挺不容易的。有时是在音乐餐厅,街上,幸运点能去大礼堂帮忙伴奏,不过现在生活可算是稳定下来了。圣诞节在这里演奏完全是临时起意,没想到会遇到王耀,他来到日本后朝思暮想的人。 
“耀君,把旅馆退掉吧。”棕黑色的眸子里浸满温柔,满是期待地望着他,手握得更紧了,“来跟在下一起住。”他不再奢求那人能和他共度一生,王耀也有自己的生活,他要走遍全世界。本田菊是知道的。不过趁现在,想和他再待一会儿,哪怕一下子也好。想拥抱他,亲吻他,就跟以前一样。一起共度新年,看他琥珀色的眸,如墨般的长发。 
即使知道终将会离别。 
他想起自己当初因为害怕看到王耀而舍不得离开,便在父母都不在的夜晚,早有预谋地拖着行李箱远走日本。他看到自己空无一物的房间是什么眼神?什么心情?悲伤,失望又或者是其他的…… 
本田菊突然有些伤感的望着王耀。王耀扬起一个微笑,以给予他一些安慰:“好啊。”本田菊瞬间如同春回大地般绽开笑颜。 
当他们办好手续,拿好行李到本田菊的家时,时间早已晚了。两人虽然都是疲惫不堪,但洗完澡躺在床上相视一笑后,又是倍感温馨。王耀闭上双眼,本田菊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触及他的眼角,再顺着脸颊慢慢划到下巴,专注而又柔和的眼神像在欣赏一件对他来说无比珍贵的宝物。他将唇附上他的唇,没有过多的纠缠后,深陷入柔软的床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落进房间里时,本田菊睁开惺忪的睡眼。他发现自己正在紧握着那人的手,他的手温暖得像上次在咖啡店喝的奶茶一样,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融化了。王耀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旁边,头挨着他的肩膀,长发散落开来,弄得他有点痒痒的。睡得无比安稳,眉头舒展,呼吸平稳,如蝶翼一般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菊,你醒了啊?”王耀模糊不清地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咪。“嗯,早安。”轻吻他的额头。那人轻笑出声,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好累啊,我再睡一会儿……”本田菊点了点头,王耀一下子便再次进入了梦乡。 
他曾背着行囊走过了大半个世界,看过俄罗斯的漫天飞雪,美国初升的太阳,巴黎铁塔夜晚亮起的灯,站在桥上倾听泰晤士的河水轻淌过……历经人间冷暖,赏过灯红酒绿,走过清闲的村庄。直到抬起头来发现他们再次相遇,曾经的共同度过的日子化作照片飞来,萦绕在他的心头,在这里,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菊。 
本田菊回想起当年向王耀告白的那个月夜,皎洁的月光照在两人的脸上。 
“我想带我喜欢的人去看京都的樱花,去看奈良的鹿,在东京塔上俯视全东京,夏日手牵着手参加夏日祭,冬日窝在暖炉里吃橘子,每晚都共赏明月,然后对他说:‘今晚的月色真美啊。’直至我们老去,两鬓斑白,再也走不动。” 
“听起来很美好,那个人可真是幸运。” 
“是啊,所以好好感谢神明吧。”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by:言久 @言久今天也要很充实 
红豆骰子
  本田顺手扶住面前的树身,拂了拂衣袖,就那样站着歇歇脚。

  他回头望向来时的路,郁郁葱葱的矮木从下是极具韵味的江南小镇。本田眉眼舒展开来,看着手中纹理精细的檀木盒子,不自觉勾起唇角。

  再出发时,他隐隐加快了些脚步,一面心头雀跃,一面回忆着他与那人初次见面的情境。


  

—————————————
  彼时,本田菊已是镇子上有头有脸的富商。商人的精明和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在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年轻公子身上竟丝毫不显冲突。

  而在那个特殊的日子,本田抱着个罐子刚出了门,就在拐角处见着一个看起来同他差不多大的男子在叫卖些草药,本田凑近看了看,一双黑瞳微微眯起。
  这些药草无不是品质上佳的珍稀名贵之物,可却被这个男子像杂草一样乱铺一地,价格比最最普通的草药还要便宜。真真是——暴殄天物!
  男子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之中倒也有人认识几种草药,可这价格实在匪夷所思了些,别不是假的吧?

  周围人犹犹豫豫,几株草药一上午也没卖出去,而那男子竟也闲闲不在意,偶尔还和身边的百姓聊聊天,让本田看着都替他着急,哪有这样卖东西的人?
  本田行动向来果断,脑袋里还在庆幸这男子不识货,拿灵药当野草卖,身体却二话不说开始往人堆里挤,周围人见是本田府的当家来了,纷纷自觉让开一条道。

  “公子,你这药材怎么卖?在下全包了如何?”

  “不如何。”王耀摆摆手,身后的马尾随着摇头的动作轻微摆动:“我这药材,一人只能买一株。若一下全卖给了你,别人如何得到?”

  “这有何妨?实不相瞒,在下也是经商之人,您把这些卖给在下,在下再卖出去,不一样是卖与百姓吗?”本田试图同他讲道理。


  可王耀偏偏不吃他这套:“你这人说话真好玩,我买给你,你会同我一样用如此低廉的价格卖出吗?”

  本田恍然,这人根本就不是不识货,他分明对这些药材的价格一清二楚,那又为何卖这么便宜?本田无暇考虑这个,他既然糊弄不了这个男人,那岂不是真的只能拿一株?可这么好的机会怕是再难遇到……

  本田权衡片刻,抬头打量这人。这男子生的倒是好看,叫人看的舒服,眼瞳泼墨般如同幽井里的月影,深邃且神秘。

  本田知这人是打定主意了,叹口气,开始挑选最贵的一株。待他恋恋不舍走出人堆的时候,已与这男子磨蹭掉了不少时间。

  而周围人见本田这样的反应,自然也知道这些药材定是珍贵,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剩下的草药便被一抢而空。

  本田接着孤身赶路,等他带着那株药材和罐子不急不缓爬上半山腰的时候,已经到了半下午。他抱着罐子坐下,打开,一阵菊酿酒香溢满八方,而他的面前,是一大片秋菊圃。

  今日是重阳节,按惯例是要赏菊和品菊花酒的。他父母当年特意将这片开满秋菊的花圃开垦在这偏僻的半山腰上,就是为了一家人偶尔也能在重阳节的时候“偷得浮生半日闲”。因此每年重阳,本田必要带着前一年的菊花酿来此赏菊自饮。

  而今日本身便被那卖药材的男子耽误了些时间,再加上喝的尽兴,等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漫出了晚霞,他想起镇子上最近传的厉害的谣言:说是这山一到夜晚便有一头长犄角的怪物出没害人,凶残至极。

  本田皱着眉头,加快了回程的脚步。


刚走出数十米,本田便蓦然停住。

  ——他看见了今天卖药材的那个男子。

  在这种荒郊野岭。还有他头上的犄角。

  

饶是他一向沉稳,脸色也不由得微微一变,强自镇定地开口:

  “你……你就是那山中伤人的怪物?”
  “怪物?”王耀茫然的重复了一遍,见本田步子微微后退,知道这人定是误会了:“我不是……小心!”
  本田被那人猛然一推,踉踉跄跄地跌坐在了地上,心道:果然是害人的怪物,这下自己可跑不掉了。

  本正欲与他斗个鱼死网破,起身却看见那怪物与另一怪物打了起来,而另一个怪物头上也有个角,是乌黑丑陋的一团,完全比不得那卖药男人头上如白玉般细长弯曲的犄角。

  本田只懵了一瞬,便立刻想起来逃跑,可惜刚刚被那男人一推正好扭了脚,此时连站起来都困难。本田急得不行,面上却只是死死皱着眉,动一下,便深深吸一口冷气。

  那边那两个怪物正打的如火如荼,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另一个本田看不清,可那卖药男子倒是显眼得很,一身月牙白的袍子,与今天卖药材的装束截然不同,袍子在月光下泛着荧光,把那人衬得异常柔和,他手上执着剑,动作起来时墨发上的红色束绳也跟着一起摇晃,使得尾端两颗玛瑙珠子不停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本田一边观察着战局,一边悄悄挪动,额头上早已布满细汗。

  可惜连视野范围都没走出去,那边便已经结束了打斗。

  本田抬头看着拦在他身前的男人。

  “我不是怪物,”王耀指了指不远处地上漆黑的一坨:“它才是。”

  本田依然满脸戒备。

  王耀长叹一口气:“我是山神啊……”

  然后他半蹲下来,背对着本田道:“上来。”
  “?”

  王耀见身后的人迟迟不动身,解释道:“天色已晚,你脚又受了伤自然不好回去,我先送你去我那歇一晚好了。”

  本田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必了……在下下了山自然能找到回去的路……”



  “你的脚……”
  “……”
  “男子汉大丈夫那么扭捏做什么,你的脚伤是因我而起,我自然要负责,不然可没别的好法子了,我的法术出了这座山便会封印,因此也不能直接送你回家……”

  王耀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本田听着倒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的确没别的办法了。百般无奈之下,他轻轻趴上那人的后背,极其疏离地道了声“多谢。”

  “不用这么客气,小仙姓王,单字一个耀。”

  “王耀?在下本田菊。”







——————————————


  本田擦干鬓角边的细汗,轻轻理了理衣袖,极有规律地敲起了面前的竹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笑吟吟的俊颜和头上如同艺术品一般的犄角。

  “哎呀——好久不见啊,菊。”王耀靠在门边,笑的如同春风捎过阳光,一瞬痒了本田的心神。

  “抱歉,在下外出了几日办些琐事,这个是在下带给您的礼物。”本田笑笑,把那个精心雕刻的檀木盒子递给了王耀。

  

王耀把本田邀进去喝茶,自己则边走边拿出盒子里的东西:“这是……你们凡人爱玩的骰子吧?真是我的好兄弟,你怎么知道我整日在这山上闲的发慌。”

  本田看着王耀,轻笑着:

  “耀君,这是红豆骰子。”

  “红豆骰子?”

  见本田特意解释,王耀便知道这东西定是有什么寓意,问道:“莫非有什么典故?”

  本田想了想,摇头:“在下先不告诉您,耀君若是想知道答案,可得自己去找。”

  “这哪找得着啊?”王耀给本田递了一杯茶,自己则举着骰子左看看右看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几百年来除了卖些药草从来没下过这座山,你们现在的东西诗文和典故我哪知晓?”

  本田笑出了声,拿过王耀手上的红豆骰子,修长的手指曲起,轻轻将骰子拢在掌心,摇了摇。掷出。

  是“1”。
  一生一世的“一”。
  “耀君,等在下哪天得了空,便让人把家中的藏书全部搬来,您也可以用来打发打发时间。”

  王耀看着那骰子,觉得好玩,便也取过来掷出,骰子滚落到本田面前,是“4”。

  真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王耀把那骰子重新收回来,刚要开口,就见着一团黑乎乎的小东西滚了进来,本田伸手抚了抚小家伙身上的毛,眼神变得更加柔和,这小家伙是他和王耀第一次在山上见面时的那个怪物,王耀当时打完后觉着它可爱,便背着本田菊施法将怪物变小一起收了回来,这一晃,倒也养了许多年。

  本田闲闲靠在椅子上,看着王耀给小家伙喂东西,不自觉勾起唇角,他瞥了眼一旁的满地草药,走过去在竹席上坐下,替王耀分类和整理。

  这么多年过去,本田从原本的一年上一次山去花圃,变成只要没事就来找王耀,
有时候若是生意上的事没处理完,便干脆一起带过来处理,倒不是说这里有多好玩,只是只要和王耀待在一起他便觉着舒服,王耀竹舍附近的一草一木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对简单整洁的竹舍里头更是比自己家还熟烂于心。

  王耀抱着小家伙走过来,拍拍本田的肩,道:“这些我晚上干就可以了,你几日没来,不如我们去山上走走?”
  “耀君决定就是。”本田于是复又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细泥。

  山林深处雾气朦胧,空气里扑面而来的是草木和露水的清新,本田很喜欢。就好像这几日的烦闷,左不过只是自己庸人自扰罢了。


  两人一怪沉默着走了一会,本田才斟酌着开口:“耀君,在下明日还要再出门一趟。”

  “是出了什么事吗?”王耀稍稍蹙眉,菊以前从来没这样长时间的频繁出过远门。

  “……运往北方的那批药材出了点问题,在下必须要过去处理一趟。”

  “那……一路顺风。”王耀知道那批货出的一定不是什么小问题,不然本田也不会亲自前去处理。虽然有些不安,但这既然是本田自己的决定,他便理应尊重才对。
  本田见王耀有些消沉,劝道:“只是去处理些事而已,耀君不必多虑,等在下回来,就再给您带个红豆骰子来,以后在下每次出远门都带给耀君一个红豆骰子,您只要不嫌弃就好。”

  王耀见本田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知道是在宽慰他,也当即笑道:“我怎么会嫌弃?只是再过一个月便又是重阳节,你那时过来,我们再一起去赏秋菊。”

  

本田笑着答应:“好。”

  

  因为明日便要出发,本田索性今晚就留宿在王耀的竹舍里。

  次日清晨,他准备提早下山。王耀带着小家伙在背后看着他,露出一贯的笑容。

  本田的心思有些出神,极轻地唤道:“耀君。”

  可王耀却偏偏听见了,询问道:“怎么了?”

  本田的心忽然不受控制起来,在王耀回答的那一刹那,他猛地转身,两只手拽下王耀的衣襟。吻了上去。


  王耀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便感受到本田极度不正常的情绪,于是没有推拒,所有的心意和千言万语,此时自不必再开口。

  

  于是,
  这一吻,成了他们之间最后的温存。

  

  北方的那个镇子大面积爆发疫病,本田府慷慨解囊,免费送去不少名贵药材,可染了病的百姓们却不在少数,且药物的供应本来就是杯水车薪,再加上一些富人强行把镇上的药材买断售出天价,导致穷困的大部分百姓就只能日日等死。

  而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了几车免费药材,百姓们生怕被人抢了去,几乎是一拥而上拿到就吃,死马当活马医吧,不管怎样总比等死要好……就是如此,因乱服药材而死的人徒增了几倍。

  可本田却不知个中缘由,只以为是自己的药材出了问题,一下背负那么多条人命,他是无论如何也要赶去查清楚的。

  就是这一查,便查送了命。



  本田去了几日,在鬼门关走了几圈。好不容易查清前因后果,本以为自己明日终于可以平安回去见到王耀,可谁知当晚便发了作,镇上的正常人早已撤出,剩下的人人人自危,哪还有空去管一个生人?因此本田竟就这样病着躺了一个晚上,生生耽误了医治的好时机,哪怕之后再如何抢救,到底没能挨过几日。


  

  

  王耀等了很久,久到他来到本田府门口的时候,门上挂着的白幡都已经松松垮垮落了一半在地上。


  宅子里头没了半点生气。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家从背后拍了拍王耀:“王公子?小人之前是本田府的管家,公子同小人说过您的样貌,临终前特地托付小人在这里等您,将本田府万余册藏书找人替您搬至那座山脚下,说您自有法子运上去。还有……这一本是公子让小人另外单独给您的,您……节哀。”

  那是一本诗集。

  王耀木然接过,看上去无悲无喜。

  他再也等不到第二颗红豆骰子了。

  明日的重阳节,从今往后所有的重阳节,都只剩他一个人了。

  

——————————————

  几十年过去。

  王耀还是那个年轻的王耀。

  竹舍还是那个竹舍。

  连本田的秋菊圃都被王耀打理的差点成了风景名胜。

  唯一不同的是竹舍里那多出的,快装满整个竹舍的万余册藏书。这几十年来,所有藏书基本上都被王耀翻了个遍,有的甚至看了好几遍,可就是没打开过本田另外交给他的那本诗集。

  直到后来,王耀翻找一本古籍的时候无意将诗集碰了下来,里面掉落了一张泛黄的字条,上面是几十年前本田的字迹。王耀把字条捡起,坐在书案前看了许久才去睡。
  月光从外面直直地洒进来,衬的字条上的几句越发清晰柔和:
  “玲珑骰子安红豆,
入骨相思
  知不知?”
  

  

 

  

 

  

by:书浅 @书浅上止 
《樱花树》

本田菊重新理了理身上的和服,这是第六次了。
说实话他是紧张的,性子使然让他的表情依然没有多大变化,但从他的一举一动中都能窥得见,比如这已经是他第七次不安地踱着步子,在这个略微有些破旧的、只有樱花树还带着些许生机的院子里来回走动。
刚才,对于本田菊来说算是很久之前,王耀给他发短信,说是要求在以前居住过的院子里见面。
可是这个院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扫过了,自从王耀离开日本后再也没有人光顾这里。本田菊原先还会因为怀念等原因,在闲暇时间来到这里转转,如果时间更多的话还会打扫一下——说是打扫,也就是拿着扫帚,清扫着地面上的灰尘,停下来想一想以前。
其实回想的时间更长,远多于他打扫的时间。总是从回想中出来后,一边细尝着后味,挥两下扫把,看着院子里的樱花树又陷入下一个回想。
那时候还是冬末春初,樱花树光秃秃的,只剩下树枝,连一片鲜亮点的叶子也没有,在本田菊的眼里,却总是樱花满开的。
到后来,有些打开心结的缘故,重点也是更忙了,就没来过了,
如今,树上已经长出了花骨朵,密布在枝干上,远远望去是稀稀疏疏的粉色点缀在棕色之间,让人忍不住地期待。
这棵树什么时候能开花呢?
它也已经有很长时间的历史了。
本田菊低下头,看着树下落得叶子,青黄色交杂,踩上去全是“咯吱”的声音,让人有种回到了秋天、在落败的树林里的感觉。去年他没有来打扫,树叶堆了满地,竟觉得踩不到地面一般。
这可不行。
本田菊进了屋子内,凭借着微弱的记忆找到了角落的扫帚,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他又隐约回忆起来一点。
王耀走的时候一声不吭,就那样消失在了本田菊的面前,回到了他的故乡,中国。本田菊在中国也是有些朋友的,他托了朋友去打听王耀的下落,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些朋友告诉他,王耀没有回到他原本居住的四合院,去问了他的兄弟姐妹,也是只见过面聊天而已,均不知王耀到底去了哪里。
本田菊知晓后,在电话这头闭上了眼,整理脑袋里交杂的想法,第一次颇为不礼貌地挂掉电话。
而那次他来打扫院子的时候,又接到了以前朋友的电话,说是在中国江南旅游的时候,见到了形似王耀的人。
他激动,为重新找到王耀而感到欢快,虽然那可能只是个长的像王耀的路人。本田菊当即就订了飞向中国的飞机票,前往那个地方,去见心心念念的王耀一面。而扫帚,是他急着回去做准备的时候,不经意间扔掉的。
没想到那时自己竟这般慌张。
本田菊暗自感叹自己少见的鲁莽,同时又为此庆幸,如果不是自己的鲁莽,再找到王耀又不知是哪一年的事了。
他仍然记得,自己在中心广场守了几天,终于等到王耀时的,他眼里的惊愕,还有早已熟知的思念。
这是本田菊记忆里的珍藏。
本田菊拿起扫帚,又返回庭院,把满地的树叶扫到一边堆在一起,看着露出的石板地面,满足的很。
他慢慢扫着树叶,在这春天里把秋天的痕迹抹去,院子里的时间缓缓地流淌,在这时间里,有一个人,随着时间一般,悠闲又自在。

  

说起来,上次这么晚才扫掉秋天的树叶是在几年前。几年了呢?不记得了。本田菊并没有记得时间,那是故意不记得的,为的是让时间快点过。
那时还是和王耀一起打扫。两人去了较远的地方,一去就是五个月,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树都开始长叶子了。王耀看不惯满地的昏黄,便抄起扫帚,在当天下午,动手清扫叶子。哪怕本田菊说是让他先歇一歇也不听,最后清扫完直接睡着了,连晚饭都没顾上吃,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现在本田菊回忆起来,那时回来的王耀就已经对现在这种生活感到厌旧了吧,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清扫树叶,他想要的是新的生活,新的开始,而这枯黄的树叶总是让他想起之前的日子。
这样想来,却是有些伤心呢。
本田菊盯着树叶,现今王耀也不会在意这满地的树叶了,但还是清扫为好。
本田菊差不多扫了半个院子,摞起的树叶足足有一米高。
手机震动了,本田菊打开手机,是王耀的短信。说是很难得的堵车了,现在正奋力跑过来。本田菊将短信读了好几遍,眉眼都柔和了,才回复过去,让王耀不要急。
虽然他很想看王耀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撑着膝盖,不顾头上留着的汗就抬头冲他笑着喊名字,但是他更想让王耀看见干净的院子和摞成小山丘的树叶。
他想告诉王耀,他也把之前的所有都扫清了,现在站在王耀面前的,是个崭新的本田菊。
本田菊忽然记起很多事情。
王耀很难得和他发脾气,摔了桌上的杯子,嘴里是恼怒后吐出的不满,而自己一脸平静,等王耀实在受不了进屋摔门后,才缓缓收拾地上的碎片,被扎了手也是不吭声,独自包扎。
王耀和他坐在居酒屋里,各自吃着东西想着自己的事情都不开口,直到离开也没有任何语言交流。
王耀躺在榻榻米上吹着风扇,盯着天花板,看到他进来对他会心一笑。
王耀在教学楼后喂流浪猫,揉着猫的下巴,笑的灿烂,合着阳光带来了温暖的气息,而自己只是在教学楼的窗户边看着。
王耀执着笔,随心地写下几个字,将纸条叠在一起,扔给自己,而自己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却差点被老师发现。
……
还有很多,那种又酸又甜的感觉让习惯平静的本田菊不是很好受。

本田菊正清扫着,对着地面上的突然出现的樱花感到好奇。他一抬头,就看见那棵樱花树浓厚的粉色被像颜料一样抹开,染上整棵树。
樱花开了……
说来惭愧,尽管这棵树有很多年了,他只看过两次这棵树开花。
这棵樱花树是当初他和王耀一起种下的,王耀嫌弃这个院子太过于空荡,就栽下了这么一棵树。而那之后的每年春天,本田菊都忙着开学,毕业后也忙着工作的事情,来这个院子的时间都减少了不少,更不用提看樱花了。
第一次看樱花是在晚上,王耀睡着后,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便悄悄爬起来,坐在房檐下看着院里的樱花树,在他迷糊之时,樱花开了。爆炸一样,树上突然装满了樱花,满开的樱花树就这么显现在他的面前,措不及防。
他觉得这是奇迹,便自顾自的,对着樱花树说了许多话。
后来想想,樱花树哪有这么一下炸开的呢,怀疑是自己的梦罢了。
没想到,今天又看到了一次。
“本田菊!”
本田菊一回头,就看见王耀站在门口,眼里遍布的是樱花树的粉色。
“耀君。”本田菊嘴里喃喃道,他心心念念的王耀,正站在门口。他还是一点都没有变,仍然像当初走的时候一样,扎着马尾,顺到右肩,琥珀色的眼里是璀璨星华,永远都是挂着温和的笑。
看来他不在的时候,王耀也过的很好。
“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自从那次自己鲁莽前去找他回来后,两人就一直保持着联系,见面却是见不上,两人之间的那片海太深了。
王耀笑了,还是本田菊记忆里的笑,那是那个时期的王耀无论如何也露不出的笑,就像是把温和的星点挂在嘴边。
王耀顺手捋了下垂在脸边的发丝,抬着眸子看着本田菊,狡黠轻而易见。
“许久未见,没想到菊是一点都没变,和当初还是一样的。”
“耀君也没变,和在下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你记忆里的王耀,真的是这样的吗?”
本田菊突然慌了,看见王耀笑了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火是发不出来的,本田菊只能自知理亏,毕竟当初对不起王耀的是他。
“很漂亮的樱花树。”
“和那天的一样。”
“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了。”
本田菊却是有些不可置信,那天晚上,王耀并没睡着吗?
也就是说,自己那些话全是让他听了去吗。
那……
王耀眨眨眼,笑出声:“你那晚问的问题我现在还记着。我本来是想你等问出口的时候再回答你的,没想到直到我离开,你一句话都没有问。”
“那是因为……”
“后来你来找我的时候,我想你总该问了吧,没想到你也没问。”
王耀打断了本田菊要说的话,不急不缓地说道。
“那我现在回答你。”
“你不是问我喜不喜欢你吗?”
“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想了无数遍的问题被解开,心里有什么断裂的声音让本田菊顾不上什么,只是觉得阳光都更加晴朗起来。

“我信。”

  

 

  

 

  

 

  

By鬼鬼

《照片》

【吉他老师耀×摄影师菊】

王耀是一个在当地小有名气的吉他老师,其实这一切王耀都没有预料到,他从来不是什么喜欢规划好人生的人,比起这个他更喜欢走一步看一步享受随性的生活。

王耀怎么也没想到他是因为从音乐大学毕业后懒得找工作在家里待着,结果有人想找他学乐器之后慢慢的才变成为吉他老师的。

一切都是机缘巧合,包括遇见他。

那是一个阳光不明媚天空不晴朗的下午,王耀正在教自己学生王湾关于怎么才能把吉他扫弦扫的既潇洒又撩人。

“老师老师,我看你门口有贴合租告示啊,你想找人合租?”王湾一边练习扫弦一边跟王耀唠嗑。

“是啊,一个人住着,学生不来上课的时候我在这都快长蘑菇了。”王耀瘫在椅子上,晒着秋天略有些稀薄的阳光,懒洋洋的说,“不过主要是没钱。真是的,你们这些学生在外面都不夸夸我的好处,好让大家来这看看。

我这么可爱随和的老师现在不常见了我跟你讲!”

“嘁——我要是你室友知道你这么不要脸我也不来这住。”王湾打趣道。王湾刚来这里学吉他的时候王耀正坐在办公桌上十分认真的盯着电脑屏幕,导致她有段时间一直以为王耀是个严肃认真的家伙,直到她发现王耀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是在玩连连看。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有你这么跟爸爸讲话的么?”王耀也蛮喜欢跟学生扯东扯西的,估计这就是为什么他那么受学生欢迎的原因,“诶诶诶,扫弦别停!我可是个正经老师!”王耀猛的起身拍了一下王湾的脑袋。

“我回去就跟别人说我吉他老师会打人。”王湾嘴里嘟囔着,“对了,老师你希望你室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耀想了想,说:“不要是个整天只知道穿白衬衫一脸严肃的闷骚就好了,要不然我会觉得他是往我身上种蘑菇而不是防止我身上长蘑菇。”

“有道理。”王湾表示同意。

过了一会儿,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衬衫一脸严肃的人询问是不是这里在招合租室友。
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湾湾……我觉得我的要求没有很过分吧?”王耀愣了一下,对着旁边的王湾眨眨眼,一脸尬笑的说。

旁边的王湾突然想起了什么“噗”的一下笑出了声,然后背着吉他包对王耀说:“你们慢慢聊,我有事哈!”王耀看着王湾欲言又止。

“请问,是这里在招合租室友吗?”门口的人再一次发问。王耀回过神,说“是的,只不过……”王耀开始在想怎样回绝这个人,自己想招女室友?不不不,会被当成变态的吧!已经有人租了?嗯……不错!就这……

“在下昨天看你在门口贴的告示,看起来好像没有人抢先。”

王耀开始怀疑这家伙有读心术了,刚想用这个为理由拒绝他。

“所以在下可以进来吗?”王耀看得出来门口的家伙在耐着性子跟自己讲话便先让他进来。

“在下名叫本田菊,是一名摄影师,这附近的景色不错所以可能要在这里常驻,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双倍的价钱与你合租。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这个叫做本田菊的人还没有等王耀开口边说除了一长串话,但是对于王耀而言这一长串话最吸引他的只有“双倍价钱”。

王耀从不否认他掉进钱坑里的事实。

“好啊,欢迎。”王耀笑了笑,如果双倍价钱的话那合租室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像已经不重要了,“我还以为摄影师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留着胡子的大叔。”

王耀上下扫了一眼本田菊发现这个跟他差不多岁数的家伙散发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就是身高与气质不成正比。“不过玩音乐的似乎都比较喜欢留长发在下倒是觉得没错。”

本田菊礼貌的笑了笑,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了王耀肩上搭着的小辫子。

“好吧,我们扯平了。”王耀撇撇嘴,他不太喜欢别人对他的小辫子有偏见,不过他也习惯了别人对小辫子有偏见的生活,“需要我帮忙么?”王耀为了给自己的室友留个好印象上前询问本田菊。“有是有,不过现在不需要。”

本田菊进到一个空房间,打开行李箱说,“在下收拾好之后你可以陪在下到附近走走吗?”王耀下午没有课闲着也是闲着,便答应了本田菊。

“我在这里也待了几年了,怎么发现什么好看的,难道你们摄影师真的有善于发现‘美’得眼睛?”王耀与本田菊并肩走着,看着身边再熟悉不过的景象,感叹着人与人的区别。

“是啊,‘美’就在身边啊。”说着就举起挂在脖颈上的相机,看着身边的王耀笑。仿佛这个时候只要按下快门美丽就会定格在这个黑色的不规则块状物体。

“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王耀抬起头看着天上一朵一朵的白云,虽然有的时候自己也会感叹一下风景的秀丽,但是从未想着把他们记录下来。

“咔嚓。”

一声清脆的快门声响了起来,把王耀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嗯?拍到了什么?”王耀问,说着伸手去够本田菊手中的相机。但是没想到的是本田菊猛的收回自己的相机,样子是并不打算与王耀分享在那一瞬间的“美丽”。

“呃……你知道的摄影师什么的都有些怪癖……比如说不给别人看未发表的作品……?”本田菊有些紧张的说。

  

“这样啊,那好吧。我记住了。”王耀没有发现本田菊的不对劲,继续带着他在街上晃着。本田菊跟在他身后,看着刚刚拍下来的照片。

那是一张王耀看天空发呆的照片。

本田菊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拍下了这一瞬间。一种已经很久没有的感觉油然而生,那是一种对自己的作品感到满意与自豪的感觉。

“真漂亮。”

本田菊心里想着。照片中的人有这优美的颈线,喉结的位置与大小恰到好处,相机的聚焦在人身上,使得背景有些模糊,更加突现出人眉眼的精致。本田菊不自觉的抚上照片上的人的脸颊,回过神的时候王耀已经走了十几米了,本田菊这才小跑着回到王耀身边。

果然啊,“美”就在身边呢。

“诶!小菊!我突然想起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王耀突然想起了什么,抓着本田菊往另一个方向跑。本田菊被猛的一带差点拌了一跤。他们到了王耀所说的那个地方,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

“看见没?那棵树!”王耀努力调整着呼吸,说“我以前经常来这里,那棵枫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最先红的。跟你讲哦,快落山的时候,夕阳照在这些树上的时候,那棵红色的枫树就更好看了!一会儿太阳就下山了,我们在这等一下吧,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本田菊看着旁边兴奋的快跳起来的王耀,有种一直搭在他肩上温顺的小辫子会突然跳起来的错觉。

“好,在下相信你。”本田菊笑着说。说着便把相机架按好,跟王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等着夕阳。

没有多久太阳就沿着山的另一边慢慢的爬下去,露出半个脸,把身边的云朵照成了通红的火烧云,阳光撒在树林里的每棵树上,有些树叶反射着阳光,让树林看上去亮晶晶的。

“嘿!看见了吗?是不是很漂亮!”王耀最先反应过来,指着前面的夕阳与那棵最先红的树。本田菊随即反应过来,不过马上又沉浸在美景之中。

“真的很漂亮,耀君。”本田菊感叹着。

“别愣着啊!快拍啊!一会就没了!”王耀催促到,这可是他发现的,他可不希望这幅美景只是得到夸奖。

“要不一起吧?”本田菊一边调试着相机一边说。王耀赶紧摆摆手,他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专业的相机,万一弄坏了他可赔不起,“算了吧,我可能会毁了这张照片的。”

“没关系的,放心好了。在下都调好了,你只要按一下快门就好了。”本田菊向王耀招招手示意他过来。随即王耀便被调动了起来,兴奋的跑到相机旁边,说:“只要按就可以了吗?”本田菊点点头。

“我有点激动,你可以帮我吗?”本田菊无奈的走到王耀的身后握住王耀的手,轻轻的搭在快门键上,在他耳边说:“在下数123,我们一起按。”王耀点点头。

“一、二、三!”

又是咔擦一下,王耀拍了一张和本田菊一起照出来的照片。

“哇!这真是我拍的吗?骗人的吧?”王耀看着刚刚自己拍的照片感叹道,虽然他知道自己只是按了一下快门,还是本田菊帮他一起按的,但是这还是他着手过的最好看的照片。

“我真是太厉害了!”王耀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夸张的说道,“我觉得这一定是这相机里面最好看的照片!”

本田菊看着相机,小声地说:

“不是呦,上一张才是最美丽的照片。”

  

 

  

 

  

by:羽狼  @青瓷羽_在找回文力的道路上人仰马翻 

《对不起》
(高中生设定)

【生日快乐】
书包里堆满了揉成团的信纸,还有一盒精致的巧克力和一本书。本田菊握紧了钢笔,黑色短发已被揉得一片凌乱。
日语,英语……
最终还是用了稍显笨拙的中文。
“亲爱的耀君,生日快乐”……划去。
“耀君,生日快乐”……划去。
“耀君,生日快乐。这本书,你会喜欢的”……划去。
“生日快乐,这本书,你曾和在下提到过”……划去。
…………
“生日快乐”
像在试卷上写名字一样端正,并因此显得清秀的楷体,只有这四个字,没有署名。本田菊小心地折好了这张信纸,装进三寸见方的信封,轻轻夹在了用丝带扎起的两件礼物之间。

【谢谢你】
“小菊,走吧?”
放学的时候,王耀像往常一样背着他的黑色书包,快步走到了本田菊的课桌前。与平时不同的是,他手里拿着自己送给他的书,手指夹在中间偏后的地方。
一个上午,就已经读了一多半啊。
本田菊欣慰地勾了勾嘴角,收拾了作业放进书包里:“嗯,我们走吧……对了,耀君,生日快乐。”
“唔,谢谢你。”王耀一边走一边继续看书,笑着应道。
站在等餐的队伍里,他依旧在读着……
“小菊,你知道吗?”王耀把那书放在膝上,左手轻轻盖着它,“这就是之前我跟你提过的书,不知道是被谁听到了……”
对方夹起了一筷米饭送进口中。
“等等……”他话音一转,“这是……你送我的吗?”
对方慢慢咀嚼着,没有回答,只是手指暗暗地捏紧了筷子。
“唉,应该不是……”王耀用力舀起一勺茄子拌进饭里,手微微发颤,“玫瑰花形状的巧克力啊,该是异性之间送的东西吧……”

【喜欢你】
“耀君,登机时间是晚上七点,所以在下明早就可以回来。”
是本田菊出去比赛的最后一天中午,发给王耀的短信。
“好。”
彼时,王耀坐在床上,看着对面整齐的枕被,轻轻地笑了。
“阿尔,可以给我两包速溶咖啡么?今晚我可能需要它。”
他所转向的邻床,正被两个在打游戏的男孩占坐着。
“自己去拿。”
其中一个男生头也不抬地说,另一个则抬眼看了看王耀,又一言不发地再次低下了头。

【为什么】
早上六点半,本田菊悄悄推开宿舍门的时候,他看见了趴在床上,沉沉睡着的王耀。
身边杂乱地放着没写多少字的作业,床边的小桌上是一杯冰冷的咖啡,手机被他抱在手中,似乎还保持着输入什么东西的姿势。
他在跟谁聊天吧?
证实了这一点的是他勾起的嘴角。在本田菊看来,那优雅的弧线,却犹如刀刃一般,洞穿他本就自卑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退出这场梦境。
口袋里安然躺卧的手机尚未开机。
本田菊打开了它。
没有新消息。

【打扰了】
是在下……做了什么吗?
中午的放学铃声响起,本田菊低头整理着笔记,余光的视野里是正在收拾书包的王耀。
只见他匆忙抱起桌上参差不齐的一小堆课本和笔记,把它们毫无章法地全都塞进了包里。接着,王耀背起鼓凸出了棱角的书包,低着头急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经过他所坐的那一列时,本来低头的王耀抬起了脸,朝这边看了看。
本田菊读不懂他的眼神。
愤怒?怨恨?委屈?
还是……别的什么?
“耀……”
本田菊刚要开口,王耀急促的步伐就让他放弃了这种打算。背着黑色书包的人匆匆走出了教室,也同样匆匆地掏出了手机。
他看了一眼对方的桌面。
唯一一样留在那里的东西,是自己送给对方的那本书。此刻,它被他端正地摆在了桌上。半开的窗帘之间溢进的阳光,在封面的烫金边缘处反射,如同利箭,割痛了本田菊的心里最为柔软而脆弱的角落。
“玫瑰花形状的巧克力啊,”王耀清亮而柔和的声音,“该是异性之间送的东西吧。”
原来是这样……
口中有些干燥,上颚因此酸痛,喉咙里有一股寒苦的味道。
好吧,耀君。这些日子以来……
打扰了。

【就这样吧】
中午,本田菊不想回宿舍。
他盯着面前的题目出神,眼里一片迷蒙。手里的笔在那印刷体的数字上方停留良久。
笔尖上已经垂下了一小滴墨汁。
在下……
手指突然一动,积蓄太久的墨滴,就在那抖颤中,砸落下来。
本就不应抱有这种希冀……
声音像泪滴掉在了纸上。
耀君,在下曾将你错认作和在下一样的那种人,真的,抱歉了。
退行播放的胶片在眼前一幕幕抽离,王耀的说话声,王耀的笑容,王耀的眼神,王耀背着书包时稍稍前倾的身体和微微踮起的脚尖……
午休结束的那阵铃声,犹如突然的警报鸣响。
他已经握着笔,呆坐了一个小时。
开始有人进来了……
忍住站起身来的头晕目眩,本田菊拿起水杯,去走廊一端接水。
杯里,搁浅的茶包,也是王耀最喜欢的,并且经常过来讨要的红茶……
本田菊拈起泡涨的白褐色小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就这样吧。

  

【是谁】
接水的地方正对着这栋教学楼唯一的楼梯。
杂乱的步伐像纷乱的雨点。雨声中,是王耀的话声。
“不要说出来,好吗?”哀求般的声音一边走一边紧张地飘忽着,就在自己身后掠过。
本田菊想要回头,可是再也没了这种勇气。
他甚至不敢跟在王耀的身后,只能佯装为了把杯子放在水龙头旁的平台上,斜过眼睛捕捉他的背影。
耀君之前在跟谁说话?
纷纷人群中踽踽独行的他,像是害怕什么一般端着肩。
罢了……
后来的人们隔开了他的视线。本田菊突然发觉自己正下意识地跟着王耀,似乎在担心他从视界中消失……

【对不起】
“王耀,你,你是gay?!”
一二节课的课间,几个朋友的惊叫和哄笑引来了全班的目光。
四十分钟,一节不重要的课——足以让一个希望被保守的秘密,由一个人的悄声细语,像细菌的分裂那样,以几何级数传播。
王耀低着头。脸颊两侧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表情,他怀里抱着那本已经看过许多遍的书,手指像保护它一样扣在封底的,紧绷而颤抖着。
“真的啊?”好事者总占多数,此时已经有人为此向他靠了过来,半是好奇半是戏谑地问。
“不会吧,根本看不出来……”毕竟是课间的大新闻,围拢的人逐渐阻塞了过道,一如围捕猎物的狼群。
王耀在座位上缩起了身体,依旧紧紧抱着那本书。
“啧啧……天啊……”三四个平日里与他关系不错的男生嫌恶地乜斜着眼,用看传染病人的眼神,俯视着已然缩成一团的他。
王耀的肩膀轻轻抽搐着,啜泣声掩盖在了笑闹之下。
被抱膝的手臂压迫着的视觉,给了他晕眩晃动的幻象。紧闭的眼中一片漆黑,紧接着又是一片亮白。眼前颜色的破碎,黑与白的交替闪动,让原本猩红的眼睑内侧,此刻却像老式电视机的雪花屏那样闪烁着。脸颊发热,却又觉得冰凉。脊骨的位置传来一阵刺麻,有汗滴渗出,濡湿了内层的衣物。心脏的剧烈搏动清晰可闻,外界的声音传到耳中,也特别清楚,特别刺耳……
人群已经从王耀的座位处散去,只仍在以嘲笑的口气讨论着,哄笑声在教室的各处不间歇地响起。
“他找你要咖啡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阿尔的朋友得意的说话声,离自己太近,无法装作听不见……
“阿尔,你觉得呢?反正我会觉得太崩溃了,和一个恶心的……”
话音未止,就成了一声惊呼。是王耀从座位上猛然站起,一手捂着脸上的泪痕,另一手把那本书紧贴在胸口,撞开那个声音,也撞破哄笑所织成的猎网,冲了出去……
“耀君?”
拿回了之前落在外面的水杯,本田菊刚刚走到教室门口,便和王耀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
未等他开口,王耀就用袖子遮着脸,呜咽着连声喃喃道。
“耀君,怎么了?”
“菊……对不起!!!”
本田菊想拉住奔逃的人微颤的手臂,却被对方一把甩开。
王耀抽泣着抱紧了那本书,抽泣着推开了他,抽泣着跑远……
徒留走廊尽头那愈发悲切的哭声。

【怎么回事】
第二节课,王耀不在。
第三节课,王耀没有回来。
放学,王耀的座位是空的,他的书包依然放在那里。
半小时后,本田菊走过已然空无一人的过道,拿起那个黑色书包搭在自己的肩上,再蹲下来搬起他的椅子准备将它按照班规倒放在桌面。倏忽改变的重心让他的脚尖难以支撑全身,摇晃的身体急求支持,本田菊腾出手一把抓住了王耀放在座椅下的浅红色书箱,使得它在稳住了自己的同时,也朝着自己的方向斜倾过来。
有什么东西随着窸窣声,滑过整齐码放的书本,闯入箱盖透明的右半边,也闯入了本田菊的视野。
是那盒巧克力。
印着天秤座星图的包装盒被拆开了一半,又被小心地按原样封好了。
看上去,耀君似乎一块也没有吃。
他掀开箱盖,把巧克力推回了原处,盖子阖上时,左半边浅红色的聚乙烯材料立刻阻隔了自己的视界。
缓缓站起来,本田菊把书包放在翻倒的椅面上,转身离开了。
那个课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告诉他;几个小时前王耀做了什么,也没有人告诉他。除却他们对自己露出的那种怜悯而暧昧的微笑,本田菊什么也不知道……

【忘掉吧】
那天晚上,王耀没有在宿舍出现。
第二天上午,王耀仍旧没有出现。
下午,从宿舍回到教室的本田菊发现王耀的座位已经被清空了。
晚上,他看见自己对面的床也只剩下了空空的床板。
就像心被挖走了一大块……
本田菊拉起被子,说服自己不再去想他。
第三天,他听说王耀转学了。
本田菊逼迫自己,再也不要对黑色的书包产生注意力上的反应,再也不要把目光长久停留在对面的空床,再也不要期待放学之后的那个身影朝自己走来的轻快的脚步……
再也不要回忆关于他的一切。对他抱有特别的感情,也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他感觉自己有罪。身为男性,却徒劳地渴望与同是男性的王耀……
这很难受,但……还是忘掉吧。

【怎么了】
第二个星期一的下午,本田菊的初中同学——现在就读于王耀转去的学校——冲进教室找到了他。
“亚瑟,你……怎么?”
看着那对绿眼睛里异样的神情,本田菊试探性地问。对方把一个信封掏出来,放在了课桌上。
“这是?”

  

王耀留给你的,他让我带话说——等等,先不要拆开。”
本田菊想要拆信,亚瑟制止道。
“留给……在下?”
这个字,给了他一种预感。
“对。他是上周三转学过来的,分进了我的宿舍。上周四的晚上,已经快到午夜的时候,我听见他在和别人打电话。另外,本田菊,之前阿尔告诉我——是的,我和他认识——说,上星期一的中午,王耀在他的宿舍里说了些什么……但是,当我问起王耀时,他请求我不要告诉你,只让我把这封信带给你……”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急不可耐的低吼却被绿眸的人抬手阻止了。
“听我说完。星期四过渡到星期五的那个午夜,我听见王耀在电话里哭得歇斯底里,还说了一些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星期五下午,他找我报了留宿的同时,也给了我这个信封。”
本田菊的心脏不是在跳动,而是在一下一下地抽动。
“星期日上午我回到宿舍的时候,我发现……房门口拉起了警示带。”
亚瑟的绿眼睛盯着本田菊的黑眼睛,一字一顿地低声说道:
“是的,他,自杀了。”

【再见】
下午,空荡荡的教室,夕霞突然亮得刺眼。本田菊听不见亚瑟在说什么,只感觉到自己艰难的呼吸……
耀君……耀君……为什么……
眼泪遮蔽了视线,眼前唯有模糊晃动的光影。光影中依稀是背着黑色书包渐行渐远的人……
耀君……为什么啊……
“你需要时间平复一下……”模模糊糊传来亚瑟的声音,“我回去了……”
“好的……”
本田菊听见自己呜咽着说。
擦了擦眼泪,他去请了晚自习的假。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颤抖着手指拆开信封,本田菊轻声读着王耀留下的文字,指腹抚摩着纸上的皱褶……
那可是王耀最后的泪痕?
菊:
如果你也觉得我是个令你恶心的人,在看完下面这句话之后,就请不要再往下看了。
我爱你。
是的,我爱你。
这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但是从我的口中到你的耳里,便不能再被人们称为正常了……
那天中午,你没有回来。我担心你会否已经发觉什么,并且,无意中,向他们透露了我想做的事,也就导致了现在的一切。
我原想在那天晚上对你告白……
可是,你知道……
很抱歉当时我推开了你,因为他们的笑声,真的已经彻底击碎了我仅存的勇气。我哭了,我对父母隐瞒了真相让他们为我办转学手续。
我不敢再回来,不敢再面对你……
但是,我逃不掉,我怎么也逃不出这嫌恶的眼光织成的可怕的网。我还没有踏进新的学校,关于我的那些事情就已经在新班级传开了。
为什么要这样……!!!
我向我仅剩的防线——家人——哭诉这一切,原以为能够求得一些安慰和支持……
我错了。原来所有人都在用这种眼光看待我。
夕阳西下水东流……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你也是一样吧。
看到这里的你,亲爱的本田菊……你是在竭力忍着厌恶与嫌弃的神情读我的遗言吧……
我太弱小,逃不出这张网。除了逃出这个世界之外,别无他法。
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没能让你……嘲笑地看着我从你的视界和你的世界消失……
或者说,难道我从来没有在你的世界停留吗?如果真的是这样,你送给我的礼物,可是在戏弄我吗?
我知道,这本书和这盒巧克力是你送给我的。我认识你的字迹,就算你没有署名,我也认得。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玫瑰花的形状,是要说明什么,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呢?我当时还以为你想对我说些东西,现在,我更觉得这不过是巧合罢了……
我在枕边留下了纸条,让人们把那本书和我一起火化。
我好想带着曾经被你触碰的东西走向另一个世界啊……
我已经准备好了该准备的东西。
明天晚上,我就要和你说再见了。
蝶衣死在了小楼的怀里……
而我只能死在黑暗的孤寂中……
菊,谢谢你能够看到这里。
再见。
对不起。
耀

【我爱你】
本田菊攥紧信纸,将脸埋进了枕头。
枕边,日记本被擦泪的手轻轻带开,扉页里夹住的两张印着“李碧华《霸王别姬》”和“告白系列巧克力(天秤座)”的单据也露了出来。
在光滑的纸面上,被泪打湿的黑色碳粉字迹,依旧清晰。

———END———
By 羽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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